许肇琛压根不放心，让秘书递来手机，"喂。儿子，你到哪了？"他攥着发烫的手机，指节泛白，听筒里传来地铁报站的嘈杂声。他盯着窗台上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，突然想起今早忘给儿子书包侧袋塞晕车药。

许若歪头夹着手机，懒懒地"嗯"了一声，拖着行李箱"哐当"跨出地铁闸机。他肩膀上的书包带滑落半截，随着步伐一晃一晃，箱轮在凹凸不平的地砖上颠出凌乱的声响。

许肇琛没听到儿子的回复，一股脑儿地冲手机喊：“儿子？儿子！”

“啧，我听得见。”许若不耐烦地咂嘴。

“晕车的话，记得出站后，去超市买瓶晕车药。不够钱就说啊，目前只能转账。你那几张黑卡已经被我冻结了啊。虽然是暂时性……你别总想着刷卡！还有啊，去到你小姨家要乖乖听她的话，别像在家里一样养尊处优……总之，别给她闯祸，知道没？”

他拖着长音："知——道——了——"，行李箱轮卡进地砖缝隙，他猛地一拽，耳机线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。电话那头还在絮叨，他低头瞥了眼震个不停的手机屏，拇指悬在挂断键上迟疑地摩挲了两下。

“到了再说。”说罢，便挂了许肇琛的电话。

“欸欸！你这孩子——”许肇琛被挂了电话，长叹了声闷气。

“许总，您就别操心了，少爷……他自有分寸。”

“我能不操心吗，天天就知道闯祸。这不，都快高考的人了，学校又让他回家反省一周。害，我家那位老婆子又去曼哈顿出差了……打电话回来啊，让我赶这混小子去他小姨家管教一番。这…又要给他小姨添乱了……”担心这又担心那，“也不知道，他去浔城住不住得惯？”

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尖锐地划破空气，他随着人潮被推出车厢，行李箱的万向轮在站台瓷砖上打滑。冷白的灯光下，他眯眼适应着突如其来的明亮，耳机里残留着挂断电话后的忙音。

电梯口挤满了人，他索性拎起箱子走向楼梯，金属滚轮在台阶上磕出一连串钝响。出站口的穿堂风掀起他后颈的头发，闸机吞掉车票的瞬间，他看见玻璃幕墙上映出自己——一个被拉长的、歪斜的影子，肩上挂着他的书包。

*

“同学们，这周放假，课代表记得去办公室数试卷回来，到时候发给同学们做。收假回来立马要交！英语续写不写的，罚抄两遍范文！别给我偷懒啊！”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叮嘱。

“这玩意谁写？我可不写。”李镇对他同桌说。

班主任看到李镇的小动作，那张脸嘻嘻哈哈，肆无忌惮的在下面和同桌打闹。顿时黑脸，立马开口道：“李镇，特别是你啊，上次放假就是你不写续写，还不愿意交。这次就算写两句也要给我交上来！”

李镇闭眼，装作没听见，又被班主任喊了一声：“李镇。”

泄气后，眨眨眼睛，“是！保证完成任务！”李镇立马坐直。

江百越在座位上憋笑，“哈哈，这家伙上次压根没拿英语试卷回去做。回来还是抄我的英语答案。续写也没时间写，写完前面的答案，就灰溜溜的，趁班主任不在，直接跑去办公室，放他老人家的位置上了。”

“那很有生活了。”江数嗤笑一声。

江数问：“这周…你要不要和我去韬智书店写作业。”

“我…我吗？”江百越有点意外。老实说，他不是很喜欢学习。

江数点头：“嗯。”

如果是他的话，那倒可以。

“可…可以吧，反正我也没啥事。你也知道我英语差，正好可以辅导我……你没问题吧？”江百越眼睛瞄了一眼江数，试探性地歪嘴。

“没问题。”又凑到他耳根，带点玩味，坏笑道：“毕竟，我是你靠山嘛～”

“说…说什么呢！简直乱来！”江百越羞得捂住耳朵。发现对方对着自己挑眉，他猛地别过脸去，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耳垂揉搓，喉结上下滚动：“...这种话也说得出口。”

“那就说好了，到时候联系你。”江数得意地翘唇。

江百越还背对着他，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，嘴上轻飘飘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
———

许若进超市逛了一圈发现没有药房区。服务员问，您需要什么？许若说，这里没有药房区吗？服务员有些尴尬，以表歉意，诺诺地说，不好意思，超市不提供药房区，一般在大型超市才有。

许若有些无奈。人长这么大以来，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。

“那…你知道离这里最近的药店在哪吗？”

“您不是本地人吧。”服务员突然意识到什么，“哈哈，不好意思，一般人不会问我这种问题。”

许若：“……”

“药店在出门靠左边拐个弯就到了，比较小，而且很隐蔽。”

许若点点头，“谢谢。”

在买药的时候，卢美星给许若打了个电话，“小若啊，你到了吗？小姨我接你！”

“啊—昂—”许若拒绝道：“不用。小姨您忙，地址您发过一次了，我知道在哪。”

“真的吗？呜呜我们小若果然长大了，呜呜都知道小姨家的路了。”

头痛。

我是什么智障儿童么？

许若就笑笑，“嗯”了一声。

付完款，许若出了药店门口，一打开药盒，发现里面是晕车贴。

沉默。

“……”

他把晕车贴的防粘层撕开，一个贴在耳后的阴风穴上，另外两个，一个贴太阳穴，一个贴肚脐上。

提前30分钟贴才会有效果。

在这30分钟里，他可以吃一顿简单的下午茶。

他用手机查阅了一下。

基本都是早茶的，好不容易找到个下午茶的茶楼。

叫大益茶庭。

不太正宗。

他连忙探索这附近的茶楼，有个地方还不错。

“饮下午茶”听着就正宗。

他点了个预约。又从旁边扫了辆小黄车就出发了。

一边用手机导航一边瞧周边的人文景观。

许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：“这共享单车啊……慢得要死……慢得要死……”

慢是慢了点，好歹是找对地方了。他上了茶楼，服务员带他到预订好的客间，偌大的客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。

“这是您的菜单。”服务员给他菜单。

他选了20道茶点，还有一壶普洱茶。

“就这些。”许若把菜单移出一点，自然得不像新客。“等会让人帮我过一下茶杯。”

“？？”服务员有点迷茫，鞠躬道歉，“不好意思，我们是传统老字号茶楼……服务员一般提供一壶滚烫的茶，通常是第一泡茶…默认由客人自己完成「过茶杯」。”

许若真是佩服，长这么大，出来第一次动手过茶就败在这里了。

“行，那上茶吧。”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了。

服务员上茶后，就去吩咐茶点上餐。

过茶已经是他10岁学的东西了，自从学成归来后，压根没自己动手过，最近一次还是上一年的“家族世交”。

上茶点了，他二话不说，哐哐拍照。拍了好几张照片，挑了两张入眼的照片去骚扰苏骆。

“「无敌投送」の噔噔噔！下午茶！\^O^/”

结果对方回复：“你还有心情饮下午茶？”

“呜呜呜，老婆，人家好想你啊～你什么时候来浔城找我？”

“老实待着。我最近没空。”

“老婆，你忍心吗？T_T”

“氵衮。”

许若胃口没有那么大，每道茶点就吃两口，剩下的打包给江数。

收拾收拾，吃完下楼，准备前往小姨家。

人生地不熟的，他决定打滴滴。